谢行和谭意追上谢纯的时候,谢纯正坐在地上,抱着腿嗷嗷直叫,露出的脚踝肿了一圈。

看到他们两个,谢纯闭上嘴巴,把裤腿拽下,冷静地说:“踢到石头而已。妈的,谁知道草地里竟然有块石头!”

谢行打量了一番谢纯,目光落在他的校服上,怀疑地问:“只是踢到了石头?”

谢纯肯定:“当然。”

谭意却是直接指出:“你的衣服。”

谢纯的校服正面沾着的草屑和泥土,很明显是摔倒的痕迹。他嘶了一声,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。

谢行看向他高高肿起的脚:“脚摔伤了?”

谢纯也不再隐瞒,实话实说:“崴了。”

“能走路吗?”

“当然可以!”谢纯艰难地站起来,刚要迈出那只伤脚,就僵在原地。

谢行:“……”

谢纯咬咬牙,忍着巨痛往前移,好不容易伤脚刚落地,砰的一声摔在草地上。

谢行只好把他扶起来,“你别逞强了。我背你回去吧。”

谢纯:!

谭意:!!

“不行!”谢纯下意识拒绝。

“我上次不是背过你吗?”

“上次是……特殊情况。”谢纯说着说着,底气变得不足。好像这次也是特殊情况。

在谢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,谢行背起谢纯,尽量不碰到他受伤的脚踝。站稳后,他转身往回走。

在谢行转过身的那一刹那,谭意幽深的目光就像毒蛇的尖牙。谢纯突然感觉像被咬了一口,血液都不流畅了。不仅脚踝,全身都开始不舒服。

他不由得搂紧谢行。

“谭意?”察觉到谭意没跟上来,谢行停下脚步,催促他。

在谢行看过来时,谭意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,脸上甚至有微微笑意。

谢纯讶异地瞪大眼睛,两根眉毛不解地皱起。

树林里的景色都差不多,无非是些树木花草。但半小过去了,一个人影也没见着。

谢行停下脚步。

不对劲。

谭意也感觉到不对,他往谢行身边靠了靠,担忧地问:“我们是不是迷路了?”

“什么?迷路了?!”昏昏欲睡的谢纯瞬间清醒。

谢行安慰说:“别担心,我看看能不能导航。”

手机上的信号格是空的。

谢纯:“操!这什么鬼地方?连信号都没有!”

谢行环顾四周:参天大树交错而立,粗细不一的枝杈横斜,树下灌草繁茂,长势很野,脚下腐烂的落叶和木头一路向前延伸,静静地覆盖在泥土上。

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下一刻,谭意心有灵犀般说出了他心中所想:“我们是不是走到北边的林区了?”

谢行点点头,细细思索对策。这时,他注意到地上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漏下的光斑。

谢纯跟不上他们的信号,疑惑地问:“北边林区怎么了?”

谭意简单解释:“北边是未开发区,没有信号。”

听到“未开发”三个字,谢纯差点从谢行背上跳起来:“靠!怎么走到这里来了?!”

谭意佯装叹气道:“不知道。早知道追你的时候应该沿路做下记号的。”

谢纯听了,总觉得谭意意有所指,但又说不上来。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那个……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。”

谢行接口:“没关系,总有办法的。”

说着,他往回走。

谢纯急切地问:“你知道怎么走出去?”

谭意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跟着谢行。看到谢行抬头望天,他也意识到了:“利用太阳?”

“嗯。”谢行走到一棵树下,把谢纯放下。

谢纯仍然一头雾水,兀自嚷嚷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什么太阳?为什么把我放下?你不会要丢下我吧?!”

“别吵。”谢行让他安静一点,对谭意说,“看着点他。”

谭意乖巧地点头,与一旁咋咋呼呼的谢纯形成鲜明对比。

谢行往前走了几步,走到没有头顶没有树木遮挡的地方,仰头看了看天,然后摘下手表,将时针对准太阳。默默估算了一下十二度的夹角,他大概确定了南方。

重新将表带上,正打算告诉谭意和谢纯,他突然听到身后的谢纯爆了一句粗口。

他连忙转身回去,看见谭意捂着脖子,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,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。

谢行紧张地询问发生了什么。

“他被蛇咬了!”不待谭意回答,谢纯抢先说。

听到谢纯的话,谢行心头一惊。这里不比景区,什么物种都有可能碰上,万一是毒蛇……

他对谭意说:“手拿开,我看看伤口,好吗?”

谭意慢慢松开手,白皙的脖子上有两排细小齿痕,周围皮肤泛红。

看症状,应该不是毒蛇所咬。但谢行不敢妄自确定。当务之急是赶紧送谭意去医院。

然而谭意却脚步一个踉跄,摔进谢行怀里,有气无力地说:“头好晕……”

看来谭意的情况不太乐观。谢行的目光在谭意和谢纯之间逡巡。

他问谢纯:“你能自己走吗?”

谢纯一路休息了半个小时,虽然脚上的疼痛已经没有初时那样剧烈了,但要靠自己走,也很勉强。

可谢行怀里的谭意连站都站不稳,摇摇晃晃,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。

谢纯不是不讲理的人,但就是莫名觉得有点不爽。

谢行把谭意背起来,回头看了眼谢纯,见他一瘸一拐慢慢跟在后面,嘱咐了句:“小心些。”

谢纯不耐烦地说:“知道了。老子才没那么脆弱。”

他们一路朝南方前行。不知道谭意怎么样了,背上的人似乎一直没有动静。谢行有些担心,但顾及到跟在后面的谢纯,又不能走太快,内心很矛盾。

好在不久,谭意清醒过来,趴在谢行肩上,轻声问:“累吗?”

谢行摇头,“你感觉怎么样?”

“还好。没有那么难受了,就是头还有点晕。”

“坚持一下,马上就到了。”

仿佛为了印证谢行的话,前方的泥土上出现了几道凌乱的鞋印,周围的草也有踩倒过的痕迹。

“谢行!谭意!”

两声急促的呼唤后,周晓急匆匆地跑过来,“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?再不回来我都要回去找老师了!谭意你受伤了?纯哥!你怎么也受伤了?”

谢行环顾四周,记起这里是当时出发的地方。

终于走出来!他放松下来,把谢纯交给周晓,然后加快步伐,找到舒颜后告诉了她谭意和谢纯的情况。

舒颜没想到就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,立马联系景区负责人,把谭意和谢纯送去了就近的医院。

直到晚上,同学们聚在一起烤肉,谭意和谢纯才回来。

谭意看起来已无大碍,舒颜说还好谭意没有中毒,否则就麻烦了。倒是谢纯,脚上包得严严实实,走一步都费劲。

同学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,关心的同时,忍不住调侃谢纯猪蹄一般的脚。

谢纯直呼同学们没良心,表示不会跟他们一起坐。

刚好谢行身边还有一个空位,谢纯便挪着步子往谢行那边去。谁料刚挪几步,谭意擦肩而过,刚好就在那个位置上坐下了。

坐下后,他像才意识到谢纯的意图,抱歉地对他笑了笑。

谢纯吃了个瘪,只好一瘸一拐地回去。

晚餐是烧烤,在烤肉的香气和欢笑声中,很快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吃上。

烧烤摊位很长,同学们带来的食材多种多样,大家走来走去,时不时蹭蹭其他同学的烧烤。

有的人因为烧烤的烟雾太大,抓了几串跑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吃。还有的人吃不惯韭菜,结果被人撵着喂到嘴里,几人在草地上上演追逐大战。

只有谢纯憋屈地坐在原地,郁闷地烤肉。

这时,方可陈跑过来,拿走了仅剩的两串羊肉串。

谢纯警惕地抓住方可陈:“最多拿一串!”

方可陈:“我和别人一起吃。”

谢纯果断拒绝,“不行!羊肉串就剩两串了。你都拿走我就没了。从头到尾我只吃了一根!”

方可陈不相信谢纯只吃了一根羊肉串。谢纯则露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,“妈的你们都跑了,就剩老子一个人烤!老子烤一根你们谁谁谁跑来吃一根。有屁个时间吃!”

就在谢纯吐槽间,朱成言跑过来问:“可陈,好了吗?”

看到朱成言,谢纯立刻明白了,“搞了半天,你给他吃!这更不行!朱成言又不是我们班的!”

方可陈不服气,张嘴辩驳,朱成言拉住她,“可陈算了。”

方可陈赌气地把两串羊肉串放回去。

谢行听到了他们和谢纯的对话,拿上四根刚烤好的羊肉串,把左手的两根羊肉串递给他们,“尝尝我烤的。”

方可陈和朱成言接过,向谢行道谢后,欢喜地离开了。

谢纯不满地喊:“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啊!”

谢行在他身边坐下,把右手的两根羊肉串给他,“什么外人不外人的,怎么说朱成言也是我们的朋友。吃吗?”

在羊肉串面前,什么事都不值一提。谢纯当即扔掉抱怨,拿过羊肉串就开始吃。

牛肉上的油在烤架上滋滋作响,谢纯翻了几下,等肉熟了,他正要拿给谢行,谭意的声音隔着烟雾传来。

“谢行,肉好了!”

听到肉熟了,谢行对谢纯抛下一句“我先走了”,然后迅速起身往谭意那儿去。

谢纯:“喂!牛……”

牛肉来不及送出去。瞧着不远处谭意乖顺的模样,谢纯头一次觉得刺眼。郁闷的他一口咬下一大块牛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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