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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回家的路途并没有叶知秋想象的那么顺畅,两人到高铁站汇合之后从在叫车软件上搜搜刮刮才拼到一辆私家车,又跟司机软磨硬泡说了好久,那司机才勉强答应下来送到县城之外的小乡镇里。

  两个小时的车程坐得叶知秋昏昏欲睡,他是个容易晕车的人,特别是遇上某些展示自己车技的师傅时,这次的司机师傅倒没有之前跟坐过山车一样让人发癫的车技了。

  特属于田野带着热气的风轻轻扑在脸上,他的睡意更加明显。

  只不过碍于逼仄的后座空间,后备箱塞满了司机捎给别人的东西,自己的行李只能被迫放在了后座的座椅上,叶知秋只能将自己的头靠在车窗上,有一下没一下的感受来自玻璃的轻微振动,他感觉自己的额头都快要被振麻了。

  身旁就是李笙歌,脸色有些不好,不过叶知秋没注意到,还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晕车。

  走到不好的山路时,他甚至能感受来两个肩膀之间的相互触碰,还没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烫意,却又很快分开。

  不到几分钟叶知秋的思绪就跑远了,也没心情欣赏景色,眼睛倒是眯起来,任凭着朦胧的睡意侵蚀自己的大脑。

  而在一旁闭眼假寐已久的李笙歌同样也是坐立不安,特别是在感受到肩膀上传来属于外部力量的轻微压迫感时。

  睁眼,

  闭眼。

  再睁眼,

  再闭眼。

  算了,还是睁眼,肩膀上的人头不安分的动了动,眼看着叶知秋的脑袋就要顺着自己的衣服往下滑,李笙歌连忙伸手扶正了这人的脑袋,靠在自己的肩膀上,微凉的手指覆上叶知秋被太阳晒得红润的一颊。

  见睡梦中的男人没有被这点小插曲吵醒,才小心翼翼的将手收了回去,指尖似乎还带着点热意,热得他开始浑身冒汗。

  “师傅,还有多久到啊?”李笙歌试图打开窗户缓解这种莫名的热意,不经意间将头扭到窗外,眼前快速滑过一片片金黄的麦地和水井,他记得这里曾经是一片荒地,现在都种上谷物了。

  “还有半小时。”

  那司机下意识的用这里的方言回答,想到后座这两个人可能是外地人,连忙换上一副僵硬的普通话,“嗯,半个小时就到了。”

  李笙歌不自觉笑出声来,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这种笑声,连忙也用为数不多的家乡口音开口:

  “这变化真大。”

  司机的耳朵一下子就动起来了,看了后视镜一眼,尤其是听到“真”这个字的时候,他们这里有个习俗总是会不自觉加重“真”字的读音,不是一家人,几乎是听不出来的。

  “小伙子,你也是这的?”司机模棱两可的开口,手熟练的打了个大幅度的转弯。

  “嗯,以前在这住过一段时间。”

  李笙歌说着便分神注意叶知秋有没有被打扰,见睡得挺安稳便放下心来,左腿膝盖往溢出来的背包上顶了顶,这才没让箱子连着包一起掉下来。

  还剩几个路口的时候,叶知秋自己主动醒了过来,才发现起来的位置有些不太对,他爷爷的,自己怎么靠了人一路的肩膀。

  “你肩膀没事吧?”叶知秋急忙上手轻轻揉着李笙歌的肩膀,甚至还让人转过身去,捏起另一边的肩膀来了,根本不给李笙歌反应的机会。

  “没事,就是有点疼,那你帮我按按吧。”李笙歌拧不过'罪魁祸首’的热情,只好听话的背对着叶知秋,任由两只手在自己肩膀上有力度的捏动。

  叶知秋正起身来拿出自己无师自通的专业捏背技能,甚至还抽空看了眼时间,两个小时的车程,自己睡了一个半小时,而且他对这件事毫无意识。

  驾驶位上开车的司机师傅一字不落的听了这俩人的对话,心想着这两个小伙子奇怪的很,在他看来明明是朋友之间很正常的举动,却让这两个人做得那么别扭,一个红着脸不知道捏的怎么样,一个僵硬的直挺着背,看不清脸上的表情。

  直到这场将近二十分钟的捏肩结束后,司机才略为惋惜的开口说,前面就是土路了,不好走,让他们下车步行。

  叶知秋不是个好打发的人,付钱时这司机师傅明明说好送到镇上的,他看了一眼硬邦邦的土地,要说下雨这泥路不能走就算了,现在这天干旱得要死要活,怎么就不能走。

  司机见两人没有要下车的动作,急忙开口

  催促道:“真不好走,路太晒了,我怕我汽车爆胎。”

  叶知秋还是不动,像是屁股上钉了钉子一样,他往后视镜看了一眼,刚好跟司机试探性的眼神对上,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眼神的意味再明显不过:不送我们到镇上,就别想让我下车。

  两个人在眼神在无声的明争暗斗着,一旁的李笙歌想着要是自己再不站出来说话,这两个人脾气倔的人可能争到天黑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  于是他往前稍微坐了坐,转换成一副柔和的语气来缓和两人之间的怪异氛围,“师傅,我刚查地图了,离镇上也就没几公里,您就发个好心,别跟我们这些回来小年轻一般见识。”

  李笙歌一面说着客套话,一面又从拿起叶知秋口袋里掉出来的烟递给后脑勺对着他,正在独自生闷气的司机师傅,“来师傅,抽一根。”

  见着自己的烟就要落入别人手中,“哎!”叶知秋二话不说就是下意识的伸手挡住,还没碰到香烟屁股就被一只手轻轻压下,李笙歌给他了一个安抚性的暗示,温热的指尖搭在自己手背上,叶知秋这才乖乖收起爪牙,后退到角落的座位上扭头看窗外,脸上的肌肉动了动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  宛如一只被顺毛的小狮子。

  “行吧行吧,再往前走几公里,远的我可就不送了。”

  那司机伸手接过烟就三下五除二的点着,边吸边开口称赞李笙歌会说话,是个会来事儿的人。

  “占人便宜!”

  叶知秋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句,心疼白白浪费了一根烟。

  就这样,两个人被说到做到的司机搁在挂着乡镇标的地方,又等了半小时才等来马浩的三轮车。

  许久不见,马浩俨然已经是一副乡村小伙的打扮,挎着个白色背心,带着一顶比自己头还要大的草帽,吊儿郎当,带着些流氓痞性。

  不过这种感觉在马浩开口第一句就被冲散了,马浩还是原来那个马浩,“来了叶哥,累不累啊,累的话咱先去吃饭,吃完了再回去。”

  “哎,这位是谁啊?”

  问题太多,叶知秋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,只能从最重要的一个回答起来,“这是李笙歌,我朋友。”

  李笙歌缓过神来,疲惫的眨了眨眼睛,礼貌的挂上微笑,“你好。”

  “哦哦,你好。”

  马浩只觉得面前这人眼熟,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,但是他肯定见过。

  李笙歌可能是被晒得中暑,精神都没之前来的时候那么好,现在整个人恹恹的坐在三轮车后座的小凳子上,自己一个人强撑说自己没事。

  叶知秋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说话,悄声买了瓶冰水,又将纸巾打湿,敷在李笙歌的手背上,额头上,他皮肤本来就白,太阳轻轻一晒就给灼伤了一样,反正凡是晒得通红的地方,叶知秋全都打湿敷在上面

  两人一齐坐在三轮车的后座椅上,马浩则自己一个人开着三轮车开始跟后面的两人扯东扯西。

  不过很明显,这两人没一个人有力气理他的。

  马浩自觉无趣,也不再多说,加快了行驶的速度。

  马薇薇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,知道叶知秋要来,一大清早就出去买菜,没等到人又怕菜凉,这下可算是在远处望到人来才急忙把饭菜端出来,又从冰柜里拿了几瓶冰啤酒。

  见有新朋友来,而且看起来跟叶知秋关系不错的样子,马薇薇跟着格外关照此时还没完全缓过来的李笙歌,又是一会过来看看问人饿不饿,又是一会给人换毛巾的。

  家里的箱子都被她翻了个遍儿也没找到缓解中暑的药,只好从邻居家借来几只藿香正气水,看到李笙歌没那么难受才放心回到饭桌上,担忧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朝卧室看去。

  “他怎么样了,姐?”马浩夹了颗花生米到嘴里,哀怨的看着卧室的方向,自顾自的喝起酒来,没人陪他喝,因为担心李笙歌,叶知秋也放不下心来,酒也没有什么味道,到嘴里苦咂咂,不好喝。

  “喝了支藿香正气水,现在好多了,问饿不饿,也说不想吃。”

  马薇薇好不容易才坐下来吃了一口菜,原本叶知秋想着给人换水的,可马薇薇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照顾别人,于是主动承担了照顾李笙歌的任务,说来也奇怪,小李这孩子看着比别人结实,却比平常人更容易中暑。

  晚上凉快了一点,李笙歌才算完全缓过来,叶知秋一问才知道这人不只是单纯的中暑,再加上前一天都没好好吃饭,早上只喝了杯咖啡,问得叶知秋心里冒火,脸瞬间黑了,心想着就算仗着自己年轻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。

  还没等李笙歌解释完,脸上还挂着“我保证你问我什么,我都说”的表情,叶知秋就留给他了一个较为冷酷的背影,他只觉得莫名其妙,又掺杂着点委屈。

 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,明明几分钟前还问自己还难受吗,这下他更难受了,一头栽倒在枕头上,有些烦躁的把脸埋在枕头上。

  他是个情绪容易外露的人,特别是重活了一次再遇到叶知秋之后,凡事一丁点沾上叶知秋的事,情绪就像不受控制的阀一样被洪水冲开,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,他都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。

  他生怕叶知秋出一丁点事儿,可又怕过多的干涉会加快某些事情的结局,既怕叶知秋再次想不开,又怕自己性子太急会让叶知秋无法接受。

  他喜欢他,怕吓到他,怕他不接受,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,请求他的原谅。

  他可真胆小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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