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家二老听他把话说话,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,洪景田还以为二老是喜的,得意的不行,眼冒精光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金戴银大鱼大肉的那一天。

  “您放心,到时候霍家给了我钱,我一定好好的孝顺您二老,让您穿绸缎,天天鸡鸭鱼肉换着吃,想吃啥吃啥,也不用看嫂子脸色。再把小东他们都送到私塾念书,您二老到时候享不尽的福,那还……哎呦!阿么,您干嘛打我!”

  洪景田正说到兴头上,被人冷不丁拿巴掌拍到背上,疼的一下跳了起来, 大声嚷嚷。外头洪家儿婿听见动静,连忙出声询问, 吓得洪景田连忙闭嘴,一边忍痛一边回道:“没事儿, 没事儿, 我跟阿么说笑的。”

  听见外头动静消停了, 洪景田这才转过头, 压着嗓子愤懑的质问:“阿么, 您咋一声不吭就动手打人嘞……”

  洪阿么红着眼,痛心疾首,“你瞧瞧你说的叫什么话,你把桐哥儿扔下这么些年,见霍家有钱有势了,就想靠上去,还是想用自己的亲生孩子靠上去,虎毒还不食子,你比畜生还不如啊!”

  洪景田一听他这么骂自己,哪里愿意,拉着个脸愤愤不平的反驳道:“我说的哪里错了?桐哥儿不是我生的?当阿么的现在过得苦,他自个儿天天倒是过得滋润,帮帮自个儿亲阿么有啥不能的。再说了,我把他带过来又不会亏待了他,不过就是想沾他点光,怎么到您这儿就成畜生了!”

  “你还说!”洪阿么恨铁不成钢,“你怎么就这么糊涂!霍家再有钱,那是霍成两口子的事儿,桐哥儿又不是他俩的孩子,说到底不过是个没了爹阿么又不管,寄样在叔叔家的遗孤!这寄人篱下的滋味又怎会好受,霍成两口子再心善,不亏待桐哥儿就不错了,哪里会对他有多好?你跟桐哥儿之间的情分本来就不剩啥,你非得给他全磨平了不是?”

  洪景田浑不在意,“我看未必,我今日看桐哥儿身上穿的可是上好的细棉布,脖子上还挂了个金锁,一看就是家里挺重视的。再说了,不还有霍成他娘么,这老婆子可是个心软的,霍成缺了谁也不敢缺了她的,有桐哥儿在,还怕她不给钱?”

  至于他娘说的情分,他跟桐哥儿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情分,看今日这样子,小屁孩儿心里头指不定还对自己有意见呢,有没有情分又有什么关系,可没有银子来的重要。

  洪阿么看着他,头一回觉着自家这小哥儿这么陌生,他喘着粗气坐下来,灰心不已。

  当年霍家大郎一死,洪景田就哭着喊着要改嫁,洪家老两口心疼他,尽管儿子跟儿媳都不同意,但还是坚持让他嫁了。嫁的人虽然是个杀猪的屠夫,性子也糙,但胜在前头只给他留下个闺女,人也年轻力壮能挣银子,他嫁过去没两年又给添了个大胖小子,日子过得还不错。

  除了不跟霍家那边联系,一副没生过桐哥儿的样子,对老两口还算孝顺。因此,老两口只觉得当初这人是被霍家大郎的病拖怕了,虽然心疼桐哥儿,但到底是他亲生的重要,除了偶尔去看看孩子,倒也没提过让他把孩子接过去,也是怕他后头嫁的那个有意见,再受委屈了。

  没曾想他们没提过,洪景田却自己提出来了,还起了这样腌臜的心思!

  “田哥儿啊,你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?”洪阿么脸色灰败,怎么也想不通小时候懂事嘴甜的小孩儿会变成现在这个自私的样子,为了银子,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不顾。

 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洪父深深的吸了口气,摆摆手道:“你回去吧,这六十大寿我也请不起你,以后你要是还把我们两口子当亲人,那你就还隔三差五的来看看我们。至于桐哥儿,他这么多年没你这个阿么也活下来了,有大成两口子看着,有你没你又有啥差别?你要是还有点良心,就把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念头忘得干干净净,你要是一点良心也没,那咱也跟你家那口子好好掰扯掰扯,让他干脆休了你,也省得再继续祸害人家。”

  “爹!”洪景田气急败坏,怎么也想不到洪父能说出这样诛心的话来。现在让他回去,家里那口子会一点也不怪他?显然不可能,他们来给岳丈祝寿却被赶了回去,这样丢人的事情,那人才不会就这么罢了,少不得要打他一顿。

  想起一开始自己被打的惨样,洪景田也顾不得算计桐哥儿了,膝盖一软,跪下来哀求道:“爹,阿么,我错了,我不去找桐哥儿还不行吗,您别赶我走!”

  洪父也知道自个儿儿婿是个什么脾气,这话也不过是吓吓洪景田,见他服了软,又逼着他发了毒誓,这才做罢。

  奈何他以为洪景田服了软,却不知这人心里头只是迫于情势暂时服软,哪里能放得下这块唾手可得的肥肉。

  霍家。

  自从前两日撞破桐哥儿阿么的事儿,卫云就留心观察了桐哥儿,果不其然,这孩子面上没事儿,心里头还是难过的,这两日常常发呆,也没有往日那么活泼了,恨得卫云忍不住咬牙。

  他那天还是太客气了,早知道还不如跟他好好扯上一番,骂他个狗血喷头。

  但他也知道不可能这样,当着孩子的面骂他的阿么,无论有怎样的缘由,都是不合适的。

  好在这孩子虽然脸上的笑脸没以前多,但情绪还算正常,加上卫云时不时的故意把小平安让他带,分散他的注意力,过了七八日,桐哥儿总算恢复了正常。

  卫云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,只是不担心桐哥儿,却还是担心他那没皮没脸的阿么还会再来,索性就跟霍成商量了一下,让还在衙门里头候着的奴仆住进来了一部分。

  皇上跟白将军除了赏赐银钱和爵位之外,内务府还按规制指了些奴过来。这些人都是宫里头精心调教出来的,专门挑的老实肯干的,怕他们不服管,皇上还专门把自己身边的老人指了一个。

  这人姓韩,是以前王府的管事,是他母妃留给他的人,为人老实忠心又能干。他一个太监,没有一儿半女不说,连近一点的亲戚也没有,真真是孤家寡人一个。

  他如今年纪不小,年轻时没少受罪,这两年年纪一大,身体也不太好。皇宫这么大,劳累不说,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没有消停的时候。

  反而是霍家这里,人口简单,事情少,人还好相处,最适合给这位闲不住的养老。

  韩公公知道皇上是心疼自己,自个儿也挺开心,一点也没有从京城到乡下的失落感,这两日把霍家的一应杂事安排的清清楚楚,跟霍家人相处的也很好。

  霍成跟他一说,老头就敏锐的感觉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儿,只是霍成他们为主,既不想说,也没有追问的道理,只痛快的应了,隔天就去衙门带了七八个人回来,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,往门口一站,的确唬人的很。

  这个决定实在是做的及时,这些人前脚刚上岗,后脚洪景田就找上了门。

  他那日被洪家二老吓唬了一通,的确是消停了些日子,可眼瞧着霍家的宅子一扩再扩,建的又大又漂亮,还天天都有附近的贵人拜访,抓心挠肺的着急。

  因此没消停几日,就又瞒着家里偷偷跑了来。

  他这回学乖了,知道霍家人不待见自己,就专门拎了一块布一条肉,还有一堆不值钱的菜干,满满当当的装了一篮子,特意把布跟肉放在了最上头以后,大摇大摆的进了村。

  他心里头算盘打的清脆作响,霍家不愿意他跟桐哥儿见面,可他是桐哥儿的亲阿么,这样明目张胆的上门,只要霍家还要脸,就绝不会不让桐哥儿见他。

  至于洪家和屠夫那,现在反对不过是没看到利益罢了,等他从霍家得了钱,这些人哪还会反对。

  他猜的不错,霍家这段时间出尽了风头,村里头说酸话的着实不少,见他这样大张旗鼓的上门,哪能失去这个看霍家好戏的机会。

  没一会儿,他回来看桐哥儿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,身后还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。

  洪景田一点也不觉得羞耻,反而沾沾自喜自己的计谋见效了,面上却是一丝笑意也无,面色凄苦忐忑不安,把一个和孩子分别多年后既思念又纠结的好阿么演的是淋漓尽致。

  这样逼真的表演,村里头许多人当真是以为他来看桐哥儿的,一个个唏嘘不已的议论着什么么子连心之类的,殊不知洪景田心里头一点温情也无,全是不堪的算计。

 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霍家来,门房又不是瞎子,这群人还没到就报到了韩公公那。

  霍家是个什么情况,人精如韩公公,这几日早就摸得清清楚楚的,这也多亏了是村子里头,一点秘密也无,要换成京城,可不会如此。

  这人一听门房说上门的可能是桐哥儿的阿么,眼珠子一转,把正在一旁玩耍的小石头叫过来交代了两句,自己则施施然的往外头走去。

  虽说一辈子都斗来斗去的累的很,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用斗来斗去的安逸生活,他还是有些想念之前的生活状态的。

  这个洪景田如今自个儿找上门来,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,就是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,可别叫他失望了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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