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众人的注视之下, 梅大人悠悠转醒, 眼中略有些迷茫,及至反应过来,再来看到站在一旁的圣上, 便立刻跪地行礼,说道
“微臣参见圣上。”
他虽然已经辞官,但是一时之间, 便顺口按着以前的称谓行礼,只是,此刻的梅大人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太子殿下所说的那样丧失了理智,只不过看他浑身的痕迹,却也叫人看着觉得十分的触目惊心。
圣上叫他起身,便又问道
“你家中到底出了何事,那所谓叫人癫狂的药物,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
姬奕便插话道
“不止癫狂, 而是完全丧失人性。”
圣上瞪了他一眼, 梅大人确是满眼的惶恐, 又无比的懊悔,复又重重跪了下去,却是涕泗横流,说道
“圣上,微臣对不起圣上栽培之情,也对不起我那早逝的夫人,都是臣一时情急, 才被那道士哄骗,酿成大错,臣罪该万死啊圣上!”
圣上皱眉道
“这么说,癫狂失志,再来竟然可以传递旁人,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?”
“我——”
梅大人满脸凄惨,他看了一眼太子殿下,正要说什么话出来,慕卿便听到一声及轻的声音,说的是
“死!”
而后,便见梅大人一声未出,便握着自己的手腕,身体颤抖了两下,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。
慕卿立刻回头去看,那声音来源的方向,只有那个布衣男子立在一旁,他便下意识的问道“你做了什么?”
那布衣男子却也茫然的看着他,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而后,那栏杆被打开,华神医上前,捋起来他的衣袖,便见一道血红的痕迹绵延向上,追踪而去,竟然直接绵延道他的心脉只是我,再探脉搏,却是心脉寸断。
华神医眼中阴晴不定,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的时候,鸿鹄便开口说道
“这是咒的一种,只有咒,才能如此迅疾的杀人,而且看这痕迹,不说官服卷宗,殿下的书殿之中,也有相似的记载。”
传说中的咒,可杀人于无形,并没有多少人见过这种玄之又玄的杀人方式,但是此刻,不过瞬息之间,一条人命就在众人眼下丧失。
那布衣男子见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,便立刻喊道
“你们看我做什么,我不知道什么咒,难道隔这么远,还能是我动手,必然是太子动了手脚,堂堂一个太子为灭口,竟然也做的出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情吗!”
慕卿便开口说道
“我听到了你说了一个死字。”
“我没说!”
那布衣青年立刻大骂道
“你这太子的走狗,难道仗着你们人多,就要栽赃我,我梅府多少人死在你们手里,又杀人灭口,难道当着圣上的面,竟然也能做出这种事情?”
慕卿看着他,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
“我听到了,你说了一个死字。”
又说
“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,不过另外一件事情,你并非是梅府的人,为何要假借梅府的名义,来诬陷殿下草菅人命?”
那布衣青年便要辩驳,慕卿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折页,抖索开来,上面齐齐整整的写满了梅府所有人的姓名,慕卿说道
“梅府所有的人及其画像,都在这张名单之中,所有的人出去已经死亡,皆在此处,而你不在其中,你若再狡辩,大可叫与梅大人比邻而居的人前来辨认。”
他合上那折页,弯腰递给了一旁等候的公公,再交由圣上观看。
慕卿又说道
“现在可以说你的目的了么,以及为何要杀梅大人?”
那人和慕卿对视一眼,便露出一丝的慌乱,鸿鹄朝他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,就要先把他给止住,然而那人却看着境况不对,立刻转身便跑,其健如飞,又体力过人,一时之间那侍从竟然都被他推搡开来,而后不过瞬间便已经越过城墙,逃跑而去,太子殿下何时容忍旁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,便立刻说道
“还不去追!”
而在一旁等候命令的人便立刻就要追去,却被圣上制止
“够了!”
圣上却是大喝一声,眼中难掩失望之色,他看着这庭院之中的一切,却是忍无可忍的怒气
“阳修,你看看你在做什么!私设牢狱,羁押人员,这是你一个太子该做的事情吗?”
“父皇!”
姬奕也冷着面容,看着他的父皇,他或许有一些失算,便是他的父皇并不是真的对他百依百顺
“这是非同寻常的事情——”
他要再说什么,圣上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,说道
“再怎么不同寻常,难道我大韶没人了还是官府不在,需要你堂堂一个太子抛头露面,来做这些事情,多余的话不必狡辩,此处朕自会派人前来接手,至于你,且回去好好的反思几天,没有朕的命令,此事你不得再插手!”
圣上话语之间不容置疑,不待姬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,便要转身离去,姬奕站在原地,他不动其余的人也一个都不敢移动,于是在众人的胆战心惊之中,便目送着圣上就此离去,及至人出了门去,姬奕才泄出一丝的怒火,而直接撕掉了手中的综卷,其余的人都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由慕卿来开口说话
“殿下——”
“什么话也不必说了。”
太子殿下截住了他的话头,手中一扬,那碎片便纷纷扬扬飘荡了半空之中,太子殿下已经将情绪完全收敛,说道
“父皇若真要派人前来,若是确实有此能力,便可服从其安排来善后,倘若是碌碌无为之辈,也不必理会,一切以鸿鹄为主,其余若非不能控制,不必前去找吾。”
慕卿便忍不住问道
“殿下费尽心思,当真要就此彻底放手?”
“放手不放手,人已经在此,承阳无漏网之鱼,也不必担忧什么不过——”
姬奕顿了一下,又沉思的说道
“父皇说的倒也不错,这里其实也只是一个禁锢行为的牢笼。”
山间小路,分外凄凉,秋初之季遍地凋零,侍奉圣上许多年的公公快步跟在身上的身边,又时不时的往后看,圣上与太子殿下闹成这样的氛围,却是十分的罕见,而既不见太子殿下追出来认错,也不见圣上面色缓和,于是又忍不住劝慰道
“太子殿下也是为民着想,只是因为到底年幼,难免思虑不周,所以手段激烈,圣上万不可因此而伤心劳神啊。”
“他思虑不周,就是思虑的太周全,才会这种这种没有分寸的事情出来!”
圣上余怒未消,此刻仍然肝火气盛,听见他的话,便又十分气恼的说道
“华老也跟着他胡闹,不过是一个任意妄为的太子,还真当他是无所不能的人物了,这种事情也需要他一个太子亲身冒险去做吗?”
那公公听这些话,这时间也回过味来,原来圣上这般恼怒,竟然不是为太子殿下任意妄为,竟然是为他以身涉险的原因。
于是便又低下头去,心中想着幸好没有来说太子殿下过分的话,来误解圣上的意思,但是又难免来想,圣上对于太子殿下,实在是太过于纵容了。
已经是很深的夜,而在郊野之地,却站着一个人,他的身边跪趴一个正在大口呼吸的人,那是那位逃出去的布衣青年,一口气跑到这里,见到了这个男人,才放松下来,一下子便跪了趴下去,是再没有丝毫的力气动弹,而面色惨白,冷汗直流,眼看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,那男子扔到他面前一个纸包。
他急忙打开,连吞带咽的吃了那纸包里的药物,过了一会儿之后,才整个人缓过来,他为了实现自己目的,强行改变自己本是平平常常的身躯,乃至于可以施展出高人一等的力气,都是因为这药的缘故,只是一旦药效耗尽,那么他在药物起效之间所施展出的力量便会加倍的反噬给他,倘若这男子不给他药,他还没有被太子的人追杀掉,自己就先爆体而亡了。
然而此刻虽然已经反应过来,却因为今夜所行之事,过于刺激,叫他此刻只觉得脑袋青筋直跳,一时间便保持着那跪趴的姿态,开口气喘吁吁的说道
“你,我已经做好了那件事情,太子,太子会怎么样?”
那男人便笑了一下,大概是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异想天开
“不怎么样,最多禁足罢了,当今圣上所有心血都在太子身上,真以为杀几个人就能过把太子殿下拉下来吗?”
“怎会!”
那布衣男子不可置信的说道
“皇帝可是很恼怒,难道是逢场作戏不成?”
那男人便低笑了一声,说道
“千金之子坐不垂堂,皇帝的恼怒,不过是因为太子殿下以身涉险,还真以为是为他杀了几个人?”
那男人趴在一旁,眼中满是愤怒与怨恨,他使力锤了一下潮湿的地面,狠狠的说道
“我真该杀了他!”
他就应该把那东西种到太子身上,正好一了百了,何必如此迂回。
那男子只低头看了他一眼,见了他的神色,便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,忍不住便笑道
“如果你把咒下在太子身上,你还没有接近他,就会被隔离开,而且我们的交易是叫你去杀梅如故,可不是太子,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,还不如现在好好想想,你和你那情人见面的时候,要说什么吧。”
那布衣青年便猛地抬头看着这男人,眼中一扫而光刚才的阴霾,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与惊异
“我真的能带她走?”